伪造存单、违规放贷骗贷、挪用资金，银行内控频曝失守

　　经济观察报 记者 王涵

　　2018年披露的银行罚单和法院判罚书显示，银行内控在过去两三年频频出现失守。

　　其中，有银行员工伪造假存单、违规放贷、挪用等方式动了几十万到亿元不等资金；银行员工私售理财、勾结外部人员骗贷的案例也屡禁不止。“应该说与员工道德、操作风险有关，同时与部分银行内控合规制度不健全有关，很多时间可能不太容易自查。内控合规不完善或者执行落实不严格，内部就存在团伙作案的空间。”恒丰银行研究院商业银行研究中心主任吴琦告诉记者，“与前年相比，2018年巨额罚单数量增多，带来的震慑作用及对受罚机构的警示作用更加强烈”。

　　一半罚单在个人

　　以日均领10张罚单，单笔最大罚单4余亿元，超50人终生禁业为结果，银行业终结了2018年的罚单之殇。

　　记者从企业预警通数据统计，2018年全年，银保监会共开出约4000张罚单，罚没总金额达21.56亿元。值得一提的是，受罚主体是银行从业人员的罚单略高于银行机构，共计2044张，银行机构则收到约1900张，两者占比分别为52%、48%。

　　因银行员工有组织、系统的造假，浦发银行成都分行违规放贷案震惊市场。该行为掩饰不良贷款、通过编造虚假用途、分拆授信、越权审批，违规办理信贷、同业、理财、信用证和保理等业务，向1493个空壳企业授信775亿元，换取相关企业出资承担浦发银行成都分行不良贷款。

　　为此，银保监会2018年1月19日公告对浦发成都分行罚款4.62亿元，同时对该分行原行长、2名副行长、1名部门负责人和1名支行行长分别给予禁止终生从事银行业工作、取消高级管理人员任职资格、警告及罚款处罚。原银监会评价，该案也反映出浦发银行总行对分行长期不良贷款为零等异常情况失察、考核激励机制不当、轮岗制度执行不力、对监管部门提示的风险重视不够等问题。

　　另一则大案是，因银行员工内外勾结的79亿票据造假案，使得邮储银行一度站在风口浪尖。最终，银监对涉案12家银行机构罚没2.95亿元，多名银行高管取消任职资格、终身禁业、给予警告及不同程度的行政处罚。

　　除了轰动一时的大案外，因银行员工利用职务之便诈骗、挪用资金等违规行为也是罚单的主要构成。

　　2018年3月，原银监会下发了《银行业金融机构从业人员行为管理指引》(以下简称《指引》)。但是银行内部监管不到位、违规办理业务案件仍屡禁不止。统计显示，截至2018年年末，至少有52人被终身禁业，而对银行违规行为负主要责任的被处罚员工更不在少数，同时存在取消直接负责的董事、高级管理人员一定期限的任职资格。

　　据记者不完全统计，禁止终身从业的银行员工包括高管及普通职员，主要原因大致分为参与非法集资、违反审慎经营规则、签虚假合同、内控失效、挪用资金、搞假按揭、私用印章内外勾结、销售飞单、审查不严等方面。

　　“一方面是银行业整体经营理念是重发展而轻视了对质量的管控。尤其是对基层一线员工，或者分支机构内部风险内控制度开始变得比较松散。再加上有些业务，它的链条本来就比较复杂。现在很多同类业务，包括侨兴债、邮储银行票据案所涉及的业务，流程比较长，难以监控，就容易出现这种基层员工出了问题而导致的这种风险。”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银行研究室主任曾刚表示。“近年来，国内不少银行因违规销售理财，引发客户的损失，最终银行要承担责任，引发直接的经济损失和信誉扫地。相反，有效的内控合规管理，在规避风险的同时也有效避免了相关损失，这同样是为银行创造了价值。”中国工商银行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监察室主任惠平认为。

　　漏洞缝补

　　罚单之外，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的银行员工刑事案件量亦远超往年。

　　通过法院一审、二审的审理过程，向公众展现了部分银行员工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客户资料，到挪用客户资金、违规私售理财产品等违法犯罪事实。各式各样的银行风险案件，都在拷问银行风控合规能力。

　　中国裁判文书网2018年年末公布的几则银行员工刑事案件都涉及挪用客户资金、违规放贷。

　　其中，广发银行南京分行某支行行长伙同其他三名职员，以“打擦边球”“形式合规”的方法，向其前夫家族公司违规放贷1.26亿元。在此案件中，涉事客户经理受行长安排，在办理公司授信贷款业务调查、审核环节中对借款人借贷用途、偿还能力和质押商票的价值方面未严格审查，出具部分内容失实的贷款调查报告。

　　而厦门国际银行前员工林某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客户140万元信贷资金用于赌博，自认归还无望后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被定性为挪用资金罪。另有一则裁判文书网2018年9月公布的挪用资金案件显示，苏州银行某支行一位客户经理利用职务之便为100多人提供伪造材料(私刻公章、扫描PS等方式)，骗取银行2700余万元贷款。

　　看似严密的银行风控，为何会让银行职员有漏洞可钻？一家大型股份行风控经理告诉记者：“针对客户贷款申请，银行风控部门会对申请项目进行评估，并非一个人的业务。贷前审核、贷中复核、贷后检查全流程都需要介入。但目前银行审批贷款趋于电子化，审核人可能听信客户经理的介绍，签完字后认为没问题，导致给了某些银行员工一些可乘之机。”

　　不过，记者发现从公示的案件审判书来看，发生银行严重风控问题在2016年左右，随着银监系统全面整治的深入，未来新发案件的可能性会降低。对于目前呈现的风控、合规漏洞，银行对基础员工和系统制度中采取了哪些补法。

　　华东地区某家城商行人士告诉记者：“我们行内每个月在合规检查上下大工夫，柜员从业禁令、理财经理从业禁令、客户经理从业禁令等每项都要考试。压力确实大，好些客户经理离职也有这个原因。”

　　另一家股份行理财经理向记者阐述了公司要求，“银行定期会让我们学习行内小法，主要是违规案例分析，时长都在1个小时左右。除此之外，银行员工的护照、通行证等证件一般都要上缴。银行各个职员有多少张卡、大额进账、钱的来源都需要报备。”

　　惠平曾介绍，仅以大型银行看，在股份制改造前，这些银行并没有内控合规的专职部门来履行内部控制和管理职能，而是将相关职能分散在银行内部的不同部门之中。“也是在近十年中，开始新的探索合规管理本质是什么，监管法规与银行大量的规章制度关系，在满足监管要求下寻求自身发展最佳平衡点。”

　　在股份行方面，记者此前从平安银行了解到，该行目前在全国650家网点配置内控合规主任，队伍人数在950人。为保证风险管理的独立，内控合规主任由分行垂直管理考核，直接向分行运营管理部和零售合规部汇报。平安银行相关负责人坦言：“一方面监管问责处罚力度不断加强，督促银行开展自查问责；另一方面随着零售转型不断升入，对银行风险和合规管理提供的要求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