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浩明：不要把印花税当作调节股市的工具

2018-10-29 18:34:49 中新经纬

　　中新经纬客户端10月29日电题：《桂浩明：不要把印花税当作调节股市的工具》

　　作者桂浩明(申万研究所首席市场专家、中新经纬特约专家)

　　近段时间，要求取消股票交易印花税的舆论不少，有人广征博引，论述现在国家征收这一税种是不合理的，应该永远予以废止。诚然，站在投资者的角度，当然是希望交易过程中的各种税费越少越好，尤其是在当前股市表现低迷之际，发出这样的声音也有其某种合理性。不过，如果要对这一问题作进一步的深入探讨，显然就不能仅仅局限于站在投资者的角度。

　　调整印花税只能在短期上影响股市

　　按照标准的定义，印花税是“对经济活动和经济交往中书立、领受具有法律效力的凭证的行为所征收的一种税”，之所以被称为印花税，是因为在过去曾经采用在应税凭证上粘贴印花税票作为完税的标志。在理论上，印花税具有税基广、税率低的特点，属于最常见的一个税种。譬如在房产证上，就是粘贴有印花税票。当然，现在再用这种方式来缴纳印花税的现象已经不多了，在股票交易中，因为印花税是证券公司代征的，所以就只是在交割单上印有印花税已交的纳税专用章。

　　自从沪深交易所开市以来，对股票交易就开征了印花税。不过平心而论，由于特定的历史原因，对股票印花税，长期以来管理部门似乎就赋予其超出了仅仅作为对书立、领取具有法律效应的交易凭证的一种税收的范围，而是要求其在对市场的调控中发挥作用。人们看到，以往每当股市大涨时，有关方面就会提高印花税，而股市低迷时又会降低印花税，其中最为典型的是2007年5月份，为了给当时过于火爆的股市降温，有关方面半夜宣布将印花税率从0.1%提高到0.3%，此举的影响就是此日股市开盘就大幅度下挫，并且一蹶不振多时。而一年多以后，面对跌跌不休的股市，有关方面又将印花税从0.3%降为0.1%，后来还实行了单边征收，即只有在卖出时才收取印花税，这样实际上是将印花税又降了一半。不过，这次降税只是引发了一波短暂的小反弹。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尽管印花税的调整会增加或减少投资者的交易成本，但毕竟就具体数额来说，在整个交易活动中的占比并不很大，因此虽然这种调整对短期市场的影响是客观存在的，但作用并不大，并且无从改变行情运行的中长期趋势。2007年提高印花税后股市暴跌，但不久以后大盘又重拾升势，并且一直延续到当年的11月份。而历史上几次调降印花税，在股市上都没有产生大的作用。进一步说，将股票印花税作为干预市场走势的工具，一方面是与设立印花税的初衷相违背，另一方面也有悖于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则，同时还可能引发投资群体的强烈不满。政府对股市的调控，应该是着眼于宏观层面，如果直接出手，甚至把印花税这种原本应该是非调控的手段也用于对市场进行干预，即便有再大的必要性，其效果也未必好。以往多次调整股票交易印花税的实践，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也许正是有了这方面的经验教训，近十来年，无论是股市暴涨还是异常下跌，有关部门都再没有调整过印花税率。

　　而到了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取消印花税的舆情呢？从根本上来说，这是与近期股市严重低迷有关的，在投资者普遍遭受严重投资损失的情况下，出于减轻投资者负担、提高其信心的考虑，提出降低乃至取消印花税的声音，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这样一来还是把印花税作为调节股市的工具，并且试图把这作为“救市”的重要措施。而可以想象，这样一来所得到的结果是，既默认了印花税可以用来调节市场，那么如果以后股市又火爆了，是不是还可以再恢复征收或者提高税率呢？至于现在呼吁“永远废止”印花税，今后也完全是可以通过一定程序再予以重新开征的。显然，这里所争议的焦点，不是该不该取消或者降低印花税，而是是否仍然要把它作为干预市场的工具。显然，在市场化程度不断提高的背景下，这种管理部门直接插手股市涨跌的做法，应该尽可能减少乃至退出。

　　资本利得税短期内无法取代印花税

　　也许有人会提到，世界主要经济体的证券市场中，绝大多数是不征收印花税的，事实的确也是这样，但实际上它们中的大多数是征收资本利得税的，通过这一税种的收取，客观上取代了印花税作为对交易凭证收税的功能。而很显然，考虑到征收资本利得税对股票交易的影响比较大，而成熟市场往往是配套建立相应的退税制度，但中国在这方面还不具备相应的实施条件，因此尽管资本利得税在国内的税法中是存在的，但对于二级市场来说，一直处于“暂免征收”状态。因此，就税制设立的合理性来说，现在对股票交易征收印花税是有依据的，并不因为股票是无纸化交易去否定这一点，因为这里书写、领取交易凭证这一过程，还是以某种变通方法存在着。在这个意义上，如果真要取消股票交易印花税，那是需要对征收此税的立法原则进行修改。

　　但是，这样说并不是意味着就不应该调整股票交易印花税，客观上因为股票交易的金额是比较大的，现在即便是0.1%单边征收，绝对值还是不小，相对于作为对获取交易凭证行为的一种税收，这无论如何是明显偏高的。虽然对于具体的投资者来说，在买卖中对这单边0.1%的税收可能并不太敏感，但累积起来还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目前国家每年收取的股票交易印花税有上千亿元，比照同期的IPO规模和上市公司的现金分红，这个数字的确偏大，存在很大的不太合理性。从公平税负，还股票交易印花税本原的角度出发，有必要统筹兼顾，予以合理的调降，但这应该与股市低迷无关，也不能算作是救市行为。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从根本上抑制将股票印花税作为调控市场工具的做法，毕竟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并不利于建设充分市场化的良好氛围，并且也是人为放大了市场的波动，在法制市场中的负面作用比较大。(中新经纬APP)